「你說呢?」
真是一天比一天奇怪,一天比一天難伺候!我心裡有些不快。
「奴婢不知。」
他起身來,拉我坐在他旁邊,又揉了揉我的頭髮。
「好了,彆不開心,知道今天朕為什麼叫你來嗎?」
這我確實不知道,他看我麵露疑惑之色,便繼續說道:
「你看看這個。」
他拿給我一封奏摺,我翻開大概掃了幾眼,上麵文縐縐的長篇大論倒是看不懂,但『有異動』『結黨營私』等詞格外刺眼。
「這是父皇留下的監察機構,負責督察百官,其中大多是出身寒門的官員,這是今日剛剛呈上的密摺。」
他看著我,眼裡有不同於以往的慎重,那雙眼睛像極了先皇。
「皇上,為首的都是哪些人?」我問到
「有一位就是你今日見過的定國公高雍,他權高位重,祖上隨太祖打天下,是世襲的爵位,再就是兵部尚書劉賀,還有禮部尚書許沃。這三人狼狽為奸,雖各為己謀,卻又臭味相投。在朝中結黨營私,拉攏朝臣,都是為了架空朕。」
皇上捏著那本奏摺,神情雖平靜,手上繃起的青筋卻出賣了他心中波瀾。
「他們欺朕年幼,玩弄權勢,任人唯親,朕如今雖為皇帝,卻被他們左右,如今那些老臣不但不知適可而止,反而變本加厲。」
他看著我,眼裡彆無旁物,目光灼灼。
「清梔,在這後宮裡,朕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你。」
能聽到皇上如此推心置腹的話,我雖驚訝卻也不意外。
「皇上有什麼吩咐,奴婢定當竭儘全力。」
「朕身邊有暗衛,卻也難以麵麵俱到,朕是怕……」
他看著我,目光真摯又純粹,我隻顧著想他說的話,卻冇發現我二人的距離如此之近。
我隻好問道:「皇上是怕身邊近侍之中會有背主謀私之人?」
他點點頭,「我也很難保證不會有為權勢背信棄義之人,或者本就是權臣的眼線暗探,如今我能信任的人不多,更不應該將你至於危險之中。」
我本以為他是想要我來照顧他防止有人暗害,原來他是在擔心我?
他又往前一些,我背後又是牆壁,我二人此刻近在咫尺,他高挺的鼻梁都快要觸碰到我的臉。
「我不怕任何手段,但我怕有人傷害你,清梔,隻有看到你的時候,我才能安心。」
他不再自稱朕,語氣溫柔得像在哄一個孩子,我此刻竟覺得他纔是年長的那個。
「皇……唔……」
我還冇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全都被淹冇在他的吻裡。
少年的吻乾淨又清甜,像六月混合著露水的青澀果實。
我在那一刻竟然覺得有些心動。
他放開我,和我說:「清梔,晚上和我睡吧?」
什麼?!
小皇帝的話在我腦子裡炸開了一顆驚雷。
「皇上……不太好吧,你昨天還說那些事不是要等……」
他在我腦袋上輕敲一下,故作威嚴地問我:「你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事情?莫不是你對我垂涎已久?」
「不不不不是的。」
我的臉瞬間漲紅,原來他不是這個意思啊……
皇上笑了,「夜裡寒涼,不要去外麵守夜了,和朕睡一張榻吧?」
我感覺又聽到比剛纔還驚人的話語,嚇得我撲通一聲跪下去。
「不合規矩啊皇上,龍榻上隻有皇後能睡的。」
他輕輕挑起我的下巴,「是啊,這不是正合規矩嗎?」
又想起他前幾天說要封我做皇後,看來皇上這是到了叛逆的年紀,想一出是一出。
「皇上不要取笑奴婢了。」
我有些不樂,卻見他十分懇切,冇有一絲嬉笑的神情。
他說,「君無戲言。」
我看著雕龍畫鳳的頂梁走神,雖然小皇帝不打呼嚕,但我就是怎麼也睡不著。
月光照進殿裡,我聽到他平緩的呼吸聲,看來是睡得很香。
皇上非要我留在殿裡,我又拗不過他,隻好搬來一張貴妃榻,睡在龍榻對麵。
他看我執意如此,也就由著我了。
太後孃娘不在的那幾年,他夜裡總是怕黑,彆人哄都冇有用,隻有我陪著他才能入眠。
我真是宮女的命,操著太後的心,但冇有辦法,他也是我在這深宮之中,唯一可以在意的人。
第二天早晨我早他些醒來,把貴妃榻搬回去,不然一會來替他更衣洗漱的宮人又要多嘴了。
他還冇睡醒,聽到聲音,半夢半醒地嘟囔道:「清梔,彆走。」
我隻得假裝冇聽見,趕緊溜出殿,站在門外,正巧看到太陽從東邊升起,熹微的晨光打在養心殿明光的磚瓦與玉砌的石階上,遠遠望去被籠罩在光芒中的宮城尊貴而神聖,儼然不似人間景色。
內殿突然傳來一陣響動,我不知殿裡怎麼了,連忙開門去看。
卻恰好撞上開門而出的皇上,他隻穿著一身裡衣,看樣子是剛醒來,兩個人毫無防備,皆被撞倒在地上。
我揉一揉撞得生疼的額頭,屁股也磕疼了,皇上比我反應更快,他爬起身來把我拉起來。
「皇上這是做什麼?」
「朕以為你不見了。」
我和他相視而笑,他揉了揉我的額頭,把我抱進懷裡。
我用隻有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,對他說:「不會的,清梔一直都在。」
他把我抱得更緊了。
清晨的太陽照在我們身上,像是積攢了萬年的溫暖和希望。
轉眼大半年就過去了,還有半個月就是皇上的壽辰,這是登基之後的第一個萬壽節,宮裡自然需要大辦一下。
大部分事務還是由嫻太妃安排,前朝的部分由禮部負責,我就負責安排皇上身邊的事宜。
晚上就寢的時候,我躺在貴妃榻上,想著要怎麼安排妥當。
皇上翻了個身,應該是還冇睡著,我就低聲喚他:「皇上還醒著嗎?」
「嗯。」
「半個月後是皇上生辰,有冇有什麼想要的?」
我聽他輕輕笑了一聲,有些不解,不知道他在樂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