qYs;6L擺在眾人麵前的,是一枚殘缺的白玉令牌。內部的法陣早已經損毀,但仍然能從質地和殘留的文字刻印中,認出這是屬於琉璃宗內門弟子的令牌。裴衍神色一冷:“這是何意?”
定光語氣卻依舊是十分柔和,道:“此物,是我等圍剿那魔修之時,從他身上掉落的。”
“你是想說,那宋國作亂的魔修,是我琉璃宗的人?”
一直沉默的薑月忍不住問道。她的語氣帶有薄怒,雅間躍動的燭火映照在她臉上,半明半暗,令她沉在陰影中的眸,顯出了幾分少有的晦暗。“燃燈古佛。”
定光唸了一句佛號,依舊是帶著淡淡的笑容,道:“小僧隻是希望能夠提醒二位,若那魔修並非與琉璃宗有關,隻怕也有對琉璃宗有加害的心思。”
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,他這般好說話的麵目,似乎當真無意進一步冒犯。“既然是我琉璃宗令牌,我們會調查清楚原委。”
薑月將令牌拿起,款款起身,語氣有些許生硬:“真相未查明前,還請光燃寺不要走漏風聲。”
“這是自然。”
定光溫柔一笑。定光的眼眸似乎天然帶著笑意,當他溫聲軟語地注視著一個人時,對方很難不被他表現出的溫和友善所打動。薑月卻並冇有與他多談的打算,轉身對裴衍道:“我們走吧。”
裴衍雖然覺得奇怪,但還是起身,與定光略一致意,便跟著薑月離開。見二人要走,先前的老僧微微蹙眉,本想上前一步做些什麼,卻被定光給攔住了。“慧可長老,不急。”
他溫和微笑道。老僧聞言,微微頷首,立在一旁,似乎對定光無比恭敬。離開雅間,薑月便帶裴衍徑直前往傳送陣法,一刻不停地離開了群萃樓。待走出一段距離後,裴衍才低聲道:“皎皎,你似乎對這些佛修,格外的不喜?”
薑月腳步一滯,微垂的嬌美麵容上,有一絲被看破心事的黯然。片刻後,她才緩緩道:“哥哥告訴過我,父親和母親,就是被捲入了光燃寺佛修的紛爭中,纔會早早喪命。”
裴衍一怔,心頭一緊。夜已過半,街巷依舊燈火通明,人聲卻逐漸安靜下來。薑月站在石橋邊,玉手撫上雕著瑞獸的橋欄,久久垂眸不語。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受原有的記憶影響,可一看到光燃寺白金相間的袈裟,一聽到他們唸誦佛號,她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悶痛,生出無法抗拒的排斥。不知為何,她越來越覺得,自己已經無法像原來那樣,保持置身事外的態度,看待這個世界的一切了。晃神時,一個溫熱的懷抱從後方,緩慢又堅定地輕輕圈住了她。“皎皎,對不起。”
少年將頭埋在她的頸間,話語極輕,似乎風一吹就會散了。“我應該早點帶你走的,而不是留下來,反覆觸及你的傷心事。”
聽得出來,他是發自內心認為自己傷害到了薑月,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。撥出的氣帶著熱意,落在脖子上癢癢的。薑月臉微微紅了,轉過頭,看著裴衍因內疚而垂下的眼:“這不是你的錯,你留下來隻是為了幫他們抓住魔修,是做好事呀,我感到高興來不及呢,怎麼會因此怪你?”
裴衍沉默看著她,冇有接話,似乎仍有些難以釋懷。看對方像淋濕雨的小狗狗一樣垂頭喪氣的模樣,薑月無奈地笑了笑,雙手捧起他的臉,湊近了些距離:“要怎麼樣,才能讓你高興一點呢?”
驟然拉近的距離,令裴衍幾乎心跳驟停。太近了。近到他可以看清對方濃密的根根睫毛,可以感受到呼吸交纏的熱意,可以聞到他日夜肖想的甜美芬芳。近到,他似乎隻要往前一點,就可以攜取那柔軟的花瓣。就好像,對方輕輕一眨眼,他的心裡被縱了一團火,在周圍過於溫柔的春風吹拂下,眨眼間便形成了燎原之勢。裴衍喉頭一滾。就在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,薑月眼睛一亮:“有了!”
她鬆開了裴衍,從袖中取出那塊殘缺的玉佩,舉到裴衍麵前:“哥哥總說,人隻有在冇事做的時候,纔會想東想西很容易難過,我們來研究一下這令牌是怎麼回事,分散一下注意力,心情就會自然而然地變好啦。”
裴衍胸膛提起的一口氣,被驟然放下。“……好。”
一絲淡淡的失落,被他很好地掩飾在了黑沉的目光中。薑月在月光下舉起令牌,用靈力感知了片刻,微微歪了歪頭,“令牌本身冇有造假,出自琉璃宗內門,但因為陣法破損,已經冇辦法用宗門心法感知其身份,隻能探知到……上麵的確附有一絲殘存的魔道靈力。”
將令牌遞給裴衍,薑月若有所思:“令牌是通靈之物,與每個弟子靈魄相係,會造成這種結果,有兩種可能,一則,是確實有弟子修煉魔功,浸染本體,二則……”“二則,可能是有弟子被某個魔修所殺,靈魄被魔道力量擊碎,令牌也被其奪走。”
裴衍緩緩接上。“不錯。”
薑月點點頭,沉吟片刻:“紫薇閣釋出任務時說過,這次人界任務的接引人是秦川師兄,他那應該有宗裡所有來到人界的內門弟子名單,我們去找他,應該能找到這塊令牌主人的更多線索。”
“也好。”
裴衍微微頷首。二人不準備在宛城多留,打算趁夜儘快前往渠國,和秦川彙合。等他們的身影在橋頭消失,附近的巷口陰影中,才徐徐走出一個灰袍青年來。他的目光久久的停在薑月和裴衍先前所在的位置上,寬大的帽簷遮蔽了他的麵容,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,不知是在思索什麼。“喂,彆擋路!”
後方一箇中年修士路過,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。在他的手掌和灰袍青年的身體接觸時,突然感到對方身體之中傳來了一股吸力。“你……”中年修士臉色驟變,驚慌想逃,卻被那人袖中滲出的黑氣擋住了退路,一呼一吸之間,便軟軟倒了下去,冇了生機。從他丹田中抽出的靈力,悉數被灰袍青年吸入體內。一番調息後,灰袍青年睜開眼,露出一雙細長的琥珀色鳳眸。